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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认识顾淮之那年,我十一,他十二岁。
他不是北城人,据说是被离异的父母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。
最后被扔到了北城一个不怎么管他的远房亲戚家。
我第一次见他,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单薄外套,蹲在我家楼下的楼梯间里。
冻得嘴唇发紫,浑身都在发抖。
他的眼神像一头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狼,充满了警惕和凶狠。
那天我刚考了双百,心情极好,看他可怜。
便把怀里揣着的、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分了一半给他。
他没接,只是死死地盯着我。
后来是我爸,一个心善的中学物理老师,把他领回了家。
一顿热腾腾的饭菜,一间温暖的卧室,就轻易地卸下了他所有的防备。
那天晚上,他抱着我妈,哭得像个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。
也是我爸,在一次无意的检查作业中,发现了他惊人的物理天赋。
那是一种近乎妖孽的、寻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。
我爸欣喜若狂,从此便将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培养,倾尽所有。
顾淮之也很争气,或者说,他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。
他疯狂地学习,跳级、竞赛、拿奖,一路从市里杀到全国。
再到世界奥赛金牌,最后被保送进了国内最好的大学。
那些年,“顾淮之”这个名字,就是我们那一片所有家长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是我父母最大的骄傲。
他对我,对我们家,也确实是感恩戴德。
他会主动包揽所有家务,会用第一个月打工挣的钱给我妈买一条羊绒围巾,会在我爸生病时背着他跑几条街去医院。
他甚至当着所有亲戚的面,给我爸妈磕了头,改口叫了“爸、妈”。
他还对我说:“晚晚,你就是我的光。这辈子,我顾淮之只对你好,永远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我相信了。
我陪着他从青涩的少年,长成挺拔的青年。
他读博,我读研。
他做研究,我给他当助理,整理那些复杂到天书一样的数据。
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,天作之合。
我也以为,我们会这样,一辈子。
直到他博士毕业,留校任教,成为北城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。
他开始变得很忙,忙着项目,忙着会议,忙着和各种各样的人应酬。
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,有时候他半夜回来,我早已睡熟,早上我还没醒,他已经走了。
但我体谅他。
我知道,他背负了太多,他想成功,想站到最高的地方,摆脱那个阴暗的过去。
我只是没想到,他会在攀登的路上,选择丢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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